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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1279年3月19日(宋帝昺祥兴二年、元世祖至元十六年二月癸未），宋、元在崖山（今广东江门市新会区南海中）海上决战，宋军溃败。

日暮，海面风雨大作，浓雾迷漫，宋军主将张世杰派船来接宋帝出逃。丞相陆秀夫估计已无法脱身，先令妻子投海，然后对九岁的小皇帝赵昺说：“国事如此，陛下当为国死。”背着他跳海殉国。

至此元已取得中国全境，也结束了自唐以来分裂的局面，再次进入大一统时代。作为草原民族的蒙古统治了中国，这也带来了崖山之后传统中国是否存在的讨论。

学界在不同的层面上，对这句话做了解读kaiyun体育(中国)登录网页入口，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结论。

01

崖山前后都是中国

“崖山前后都是中国”这是复旦大学资深历史学教授葛剑雄的观点。他从文天祥说起。

文天祥作为南宋遗臣，被捕之后拒绝仕元。《文丞相传》中文天祥的回复是：“数十年于兹，一死自分，举其平生而尽弃之，将焉用我？”这里已承认元朝已经取代宋朝。

在文天祥被俘前，他的弟弟文璧已在惠州降元，以后出任临江路总管。据说文天祥在写给三弟的信中说“我以忠死，仲以孝仕，季也其隐”，明确了三兄弟的分工。

根据文天祥的价值观念，他是宋朝的臣子，宋朝亡了就应该殉难，至少不能投降元朝当它的官。但他承认元朝取代宋朝的事实，包括他的弟弟、妻子在内的其他人可以当元朝的顺民，甚至出仕。也就是说，在文天祥心目中，这是一场改朝换代。

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元朝已经拥有宋朝全境。另一方面，宋朝从一开始就没有能统一传统的中国范围，早于习惯了与“北朝”相处，并且实际上已经将它们看成中国的一部分。

所以，在宋朝的忠臣和遗民的心目中，只会是崖山以后无宋朝，却不会是崖山以后无中国。

如果将中国视为民族概念和文化概念，的确主要是指自西周以降就聚居在中原地区的诸夏、华夏，以后的汉族及其文化，而周边的非华夏、非汉族(少数民族)被视为夷狄，它们的文化自然不属中国文化。

但是随着华夏人口的不断扩展，非华夏人口的持续内迁，华夏或汉族的概念早已不是纯粹的血统标准，而成了对地域或文化的承认，即凡是定居在中国范围或者被扩大到中国范围内的人，无论以什么方式接受了中国文化的人，都属于中国。

02

无相权的中国不再是汉唐中国

然而在华东师范大学紫江学者许纪霖看来，为什么会有“崖山之后无中国”这个说法，是从绝对君主制的确立来看的。

中国历史上有两次政治巨变，第一个是从封建制转变为郡县制的“周秦之变”，第二个便是从士大夫与君主的共治蜕化为绝对君主专制的“宋元之变”。

在汉唐两宋，君主专制远远没有被制度化，宰相可以平衡君主的权力，可以说只是“相对的君主专制”。

元代在政治上实行严格的族群等级制度，也开创了绝对的君主专制。朱元璋开启的明朝则将这套粗糙的绝对君主专制制度化，变成祖宗之法。

本来，以儒家为核心的中原文化有“天下意识”，并没有“江山意识”。天下，是天下人之天下也，非一家一姓之皇族所独有。但自从朱元璋以后，只有朝廷之小江山，再无“天下人之天下”。

朱元璋做的最大一件事，是将宰相制度给废了。士大夫文官组成的外朝，从此再也没有了与君权相平衡的相权。

从汉唐到宋明，士大夫与君权的关系，一直呈下降的趋势。

汉代的丞相面见君主，皇帝必须起身相迎。唐代的三省长官去见君主，皇帝还能招呼：请坐赏茶！君臣在一起坐而论道。到了宋代，宰相在君主面前，只能毕恭毕敬站在那里，叫“立奏”。明朝呢，从首辅到文武百官觐见皇上，就要行三跪九拜之礼了。

当然，从意义的多维度解读来说，传统总是要被终结的。比如知乎上就有网友这样说：黑斯廷斯后无英格兰。大革命后无法兰西。镜厅加冕后无德意志。罗斯福新政后无美利坚。明治维新后无日本……